图像学
图像学[1][2](德语:Ikonologie;英语:Iconology),也可称作图像解释学、批判性图像学,是图像研究的一门方法与科学,也是二十世纪上半促使艺术史研究成为独立学科的重要开创性理论基础。[3] 图像学的英文名为 Iconology,或者 Iconography,二词共有希腊文词根 icone(希腊语eikṓn) ,具有“图像”、“影像”、“肖像”等意义,另一字根 lógos 则指各种论述、学说、学科。[4] 传统图像学原来是艺术家将具有象征性或寓意的图像范例,整理收藏,供创作时使用,包含象形、徽帜、铭图、百科全书式的图谱等等,对符志(icons)和特定题材的探究。到了二十世纪现代图像学有了全新意义,强调对艺术作品作描写和分类,结合图像志(Ikonographie)研究,考察图式(motifs)及其历史的、文化上或社会的意涵,并诠释艺术作品的世界观及时代意义,是一套完整的方法理论。[5]
在实际应用中,Iconology(图像、圣像)与Iconography(图像学)是通用的,我们可以在潘诺夫斯基学者对于“图像学”的一系列阐述运用中发现这一道理。但“Iconology”和“Iconography”同样也因为常常混用名称被当作同义词使用,所以造成了在实际应用中容易引起混淆——因为当它们在使用中同时出现时其含义又有区别。[6]
二十世纪图像学的开展
[编辑]现代图像学的建立,最早由德国学者阿比·瓦尔堡倡导。1912年他在罗马的演讲首次提到“批判性图像学”,尝试在图像志的基础上,诠释艺术作品蕴含的世界观与人文内涵。瓦堡视艺术史为文化思想史中最重要的领域,他将艺术研究脱离美感鉴赏的局限,进而强调社会功能与时代意义,开创了现代图像学派的发展。不久之后,维也纳风格学派学者沃夫林(Heinrich Wölfflin, 1864-1945)发表《艺术史的原则》(Kunstgeschichtliche Grundbegriffe, 1915),对艺术作品外观造型进行系统分析,并且视艺术作品为艺术史研究的第一手史料。自此,图像学派与风格学派成为二十世纪艺术史学科建立的重要基础。[7]
瓦堡的图像学理念,也反映在1902年成立的“瓦堡文化研究图书馆(Kulturwissenschaftliche Bibliothek Warburg)”。他以艺术的表达形式、理论、历史演变为依据,建立包含各种议题及层次的特殊分类系统,资料类型涵盖人类学、神秘学、契约档案、民俗律法,甚至包括一个航空部门,如此新颖的收藏与归类方式,表现他独特的艺术哲学思维,也体现瓦堡晚年提出的“记忆地图(Atlas Mnemosyne)”观念。瓦堡将艺术作品视为人类共同记忆、将文化视为社会成员情感的结合,他利用各种图像素材,从宏观的角度、多元的知识背景解释艺术作品的时代意义,与当时代流行的实证主义、传记研究和风格史研究方法大相径庭。[8] 其门人撒克尔(Fritz Saxl)进一步将瓦堡图书馆发展为瓦堡研究所(Warburg Institute),延揽各类专业人才,以多元灵活的方式进行图像研究,瓦堡研究所遂成为当时代人文学科的研究重镇。[9]
瓦堡研究所孕育多位极具影响力的图像学派学者,持续探索图像学的应用与理论,包括撒克尔、潘诺夫斯基(Erwin Panofsky, 1892-1968)、维寇尔(Rudolf Wittkower, 1901-1971) 、叶茨(Frances Yates,1899-1981)、贡布里希(Ernst Gombrich, 1909-2001)等等。其中,今日图像学理论模型的架构者潘诺夫斯基,不仅继承瓦堡的思想精神,更对沃夫林的外型分析理论加以应用,他也吸收其他人文学者的理论,包括卡西勒(Ernst Cassirer)《象征造型之哲学》(Philosophie der symbolischen Formen, 1923)等当代研究成果,综合而成,在1932年发表《对绘画艺术作品的描写和内容解释所产生的问题》(Zum Problem der Beschreibung und Inhaltsdeutung von Werken der bildenden Kunst),提出著名的三阶段图像分析法,流亡美国后,又以英文发表《图像学研究》(Studies in Iconology, 1939)、《视觉艺术的意义》(Meaning in the Visial Arts, 1955)等著作,成为今日图像学方法论的指标。[10]
纳粹时期,瓦堡研究所从汉堡迁移到伦敦,此外,多位德国图像学学者离开德国,潘诺夫斯基也流亡到美国,把普林斯顿大学打造为艺术史研究重镇,自此为图像学的发展开枝散叶,奠立新的里程碑。[11]
现代图像学的研究方法与原则
[编辑]依据潘诺夫斯基理论,图像学方法有三个步骤:描述、分析与解释。主要概念是对同一主题的相关作品、图像、图式的历史演变、风格特色或社会习俗、文化,加以排比分析、考证描述、归纳诠释。
- 一、前图像描述 (Pre-iconographical description)
- 此阶段是针对艺术作品“最初的或自然的主题”进行初步描述,包含两部分:首先是观察艺术作品的外观的形式结构、外在事实意义(factual meaning),进行客观中立、不加以评价的表象特质描述,其中包括色彩、光线、线条、结构、构图、布局、符号、徽志等;第二部分则是描写艺术作品所表达的各种情绪、情感,尝试对作品所表达的意义(expressional meaning),历史的、社会习俗的表达方式与形式演变风格,作观察描述。[5]
- 二、图像研究 (Iconography)
- 此阶段是寻找艺术作品“第二的或传统主题”,可能是圣经、神话或某种议题,对同一主题的作品、图像、图式,延接与其相关故事、寓言等的文学知识、特殊主题和理念,收集整理,描述其性质,分析归纳其类型的历史。分析这个主题需具备丰富知识,并掌握文献资料,了解此主题的图像在不同历史情境下的演变脉络。[5]
- 三、图像综合 (Iconology)
- 在此阶段是要寻找艺术作品与时代潮流之关联。透过第一阶段的图像前描述和第二阶段的图像分析,进一步对艺术作品的内在意义与内容(intrinsic meaning or content)作深意综合诠释,需要与该作品相关的国家、地区、时代背景、文化特性以及艺术家作品的风格等等,作综合的、直观的观察与诠释,对该作品的文化表征或象征的历史,作出系统的解释,总结出艺术作品所表达出的世界观与人文思想、时代意义。[5]
值得注意的是,为避免研究者个人主观心理和世界观的过度影响,潘诺夫斯基在三个阶段都分别加入修正和适度克制的措施。[12] 这些原则皆是要求艺术史家具备足够人文学科涵养,才能以宏观的视野、跨学科的知识进行研究,发掘艺术作品所表达出世界观的多样性。[11]
图像学发展到今日,早已超越文艺复兴与巴洛克时代的研究范畴,运用的图像素材也更为丰富多元,海报、建筑、设计图、工艺品等都是重要资料,这些研究经验,都将艺术史构筑成极具影响力的学科。必须注意的是,瓦堡最原始的主张,是将艺术作品视为人类共同记忆,研究艺术作品便能看到时代的种种议题,因此图像学的运用不能过分拘泥于学科间的界线,应寻求其他辅助学科的理论及方法,包括自然科学、心理学、社会学、哲学等等,学科间应建立密切关连,方能对人文科学作完整的研究。当今德国艺术史家柏磊德也曾说道:“批判性图像学所追求的是批驳先入为主的期待,对抗固定思考模式及哲学上不变定律,它不只探求全面完整的意义,更具备敏锐观察及对形状彻底分析之特点。”[11] 在这样的原则下,艺术史研究除了能表达历史真相,也更可能发掘出一般历史研究里难以呈现的各种非经验世界、理想世界的表达。[11]
参考资料
[编辑]- ^ 何文玲. 學院藝術批評教學理論之研究:形式主義、脈絡主義、及其整合之應用. 新北市: 心理出版社. 2009: 98 [2018-07-20]. ISBN 9789861912226.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9-06-12).
- ^ 郭惠宜; 吴奕芳. 從圖像學解讀拉圖爾之<彈四絃琴的人> (PDF). web.hk.edu.tw: 第6页(PDF页数). [2018年7月20日]. (原始内容存档 (PDF)于2018年7月20日).
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图像学(iconology)属于一种综合的、科学的艺术史研究方法论,用来探究艺术作品中所隐含的内在意义及文化因素,也包含了潜意识的课题,其范围广及艺术学、心理学、哲学、社会学、考古学等范畴,并与图像志(iconography)用来描写、分类及作为考证依据有所区别。
- ^ 张省卿 (Chang, Sheng-Ching). 藝術史學科的創立-德國藝術史巨擘瓦堡(Aby Warburg)(The emergence of history of art as a discipline of science and the art historian Aby Warburg). 艺术家(Artist Magazine). June 1993, (265): 438-448 [2018-12-19].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9-06-08).
- ^ 陈怀恩. 《圖像學:視覺藝術的意義與解釋》. 台北: 如果. 2008: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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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佚名. 中国的图像学方法论发展历程 [J]. 艺术品鉴, 2021, (11): 9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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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1.0 11.1 11.2 11.3 张省卿 (Chang, Sheng-Ching). 藝術史學科的創立-德國藝術史巨擘瓦堡(Aby Warburg)(The emergence of history of art as a discipline of science and the art historian Aby Warburg). 艺术家(Artist Magazine). June 1993, (265): 448 [2018-12-19].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9-06-08).
- ^ Erwin Panofsky; 李元春译. 《造型藝術的意義》. 台北: 远流. 1997: 3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