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讼学

讼学是中国古代法学知识之一，讼学的形成方式为撷取官方律学的精要内容、增加刀笔珥语的状纸书写技巧，并且进一步融合了判例判牍中的案例，试图以民间社会诉讼书写者的立场进行阐述，希望诉讼当事人能够胜诉的一门学问。讼学的基本特质有五：第一，简明扼要，满足民间百姓所需的法律知识、兴讼技巧以及实战范例。第二，讼学流播诡秘，属于私相传习模仿的学问。第三，讼学读本普遍取名玄秘。第四，言辞力求夸张耸听。第五，讼学核心内涵贫瘠，内容普遍雷同。

讼学演变

清代俞正燮认为自邓析以来就存在教授“甲乙金科”（原告、被告对辩之学）的讼学；及至宋代，江西、福建等地的蒙馆已开设讼学，用《邓思贤》、《公理杂字》等讼师秘本来教授生徒。明清时期，讼学知识借由《业鉴火珠》、《申韩名鉴》等讼师秘本等书籍更为广泛地流传开来，后来导致讼师秘本受到官方的关注与严禁，尤其是乾隆七年（1742）定例禁绝讼师秘本后，讼学的流传受到一定的抑制；不过，此后的讼学知识仍然以讼师状稿、抄本或是日用类书、公案小说等等各种读本形式存在于地方社会，深刻影响地方民众的法律生活。

明清讼学的传播途径有三：一是把国家明令禁止的讼学秘籍重新包装秘密刊刻；二是将讼师秘本中的诉讼珥语、朱语渗透到启蒙读物《四言杂字》、《六言杂字》中；三是透过大量的诉讼词状稿本和抄本散播民间，成为私相传授和仿制状词的主要教材（参见下表）。

由于有著上述各类讼学读本的存在与流传，因此明清时期的诉讼文书除了可以看到有职业讼师撰写的“刀笔”精华外，也有落魄文人、粗通文墨的百姓所书写的词状，他们共同的法律知识来源便是讼学读本。

讼师秘本列表

编号	书名	作者	推荐版本	书籍解题
1	《鼎刊叶先生精选萧曹正律刀笔词锋》	叶氏撰	明嘉靖（1522-1566）刻本，典藏于北京国家图书馆。	仅存卷三、卷四。（夫马进2003、潘宇2007）
2	《新锲法林金鉴录》	佚名撰	万历二十二年（1594）金陵书室刊本，典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	三卷。（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
3	《新锲萧曹遗笔》	竹林浪叟	万历二十三年（1595）吴东（杜信孚认为是苏州）白雪精舍刊本金陵原板，典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日本国蓬左文库 160・13。	四卷。有尾阳文库印记，宽永十二年（1636）种村肖推寺献本。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4	《胜萧曹遗笔》	题西吴空洞主人辑	万历二十七年（1599）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漱玉轩刊本，典藏于浙江省图书馆。	四卷。（杜信孚、杜同书著，《全明分省分县刻书考》，北京：线装书局，2001、龚汝富2009）
5	《新刻摘选增补注释法家要览折狱明珠》	清波逸叟编	万历二十九年（1601）序刊本，典藏于日本国东京内阁文库。	四卷，每卷都采“上层、下层”两栏式编排。（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6	《新刻校正音释词家便览萧曹遗笔》	闲闲子订注	万历四十二年(1614)瑞云馆重刊本，典藏于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	四卷。（中研院图书馆馆藏目录、龚汝富2008）
7	《合刻名公案断法林灼见》	湖海山人清虚子编	天启元年（1621）闽建书林高阳生刊本，典藏于日本国蓬左文库。	四卷，首一卷。有尾阳文库印记，宽永十一年（1635）买本。（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夫马进，〈讼师秘本《萧曹遗笔》的出现〉，收于杨一凡、寺田浩明主编，《中国法制史考证》丙编第四卷《日本学者考证中国法制史重要成果选译·明清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页460-490）
8	《珥笔肯綮》	觉非山人撰	崇祯年间（1628-1644）钞本，参见邱澎生点校本，《明代研究》13（2009），页233-290。	本书原藏于江西省婺源县图书馆，收录266件法律文书以及82条觉非山人加附评注，反映当时讼师之诉讼策略及法律见解；其次，该书序文及按语中呈现出来的讼师行为及诉讼理念，与以往官方严厉打击的“恶讼师”形象有所不同，值得研究者的重视。（邱澎生2009、夫马进2009、孙家红2007）
9	《新刻法家须知附奇状集》	佚名撰	崇祯六年（1633）序刊本，典藏于日本国内阁文库。	六卷，附一卷，书末附〈奇状集〉。（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10	《萧曹遗笔》	佚名撰	明刊本，典藏于上海图书馆。	四卷。夫马进认为此书可能为最早刊本之一，内容与万历二十二年（1594）《新锲法林金鉴录》极为相似，据此可以推定应该有更早的版本。（夫马进2003）
11	《新镌订补释注萧曹遗笔》	徐昌祚辑（？-1602）	明癸未序刊本，典藏于日本国尊经阁文库。	四卷，二册。（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夫马进2003）
12	《新刻平治馆评释萧曹致君术》	卧龙子编	明刊本，典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六卷，首一卷，一帙六册，东洋文库另有二卷本，注明“本衙藏板”。（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龚汝富2008）
13	《鼎锲金陵原板按律便民折狱奇编四卷》	乐天子编	明末刻本，典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	四卷。（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
14	《新镌音释四民要览萧曹明镜》	江湖逸人编	明刊本，典藏于北京国家图书馆。	五卷。（龚汝富2008）
15	《鼎锓法丛胜览》	佚名撰	明代金陵世德堂原板梓刊本，典藏于北京国家图书馆。	四卷。（夫马进2003）
16	《法林照天烛》或《法林烛照天》	醉中浪叟辑	明刊本，典藏于日本国尊经阁文库，另有傅斯年图书馆微卷。	五卷。（夫马进2003）
17	《新镌订补释注霹雳手笔》	佚名撰	明刊本，典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	四卷。（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
18	《法家秘授智囊书》	读律斋主人辑	明刊本，典藏于日本国尊经阁文库。	二册。（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19	《新镌法家透胆寒》	补相子颖以氏著	明代戊午年大观堂刊本，收于孙家红编校，《明清讼师秘本八种汇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尚有典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	十六卷，四册。（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龚汝富2008、孙家红2007）
20	《新刻法家管见汇语刑台秦镜》	竹影轩主人汇编	康熙十二年(1673)序刊本，藏于北京图书馆。	八卷。（夫马进2003）
21	《萧曹奇断译注》	日本国田龙文明译注	延享三年（1746，乾隆十一年）写本，典藏于九州大学石崎文库 写 石 320 シ1。	一卷。（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22	《江西万载讼师秘本三种》	佚名撰	嘉庆道光年间钞本，龚汝富先生收藏，收于孙家红编校，《明清讼师秘本八种汇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不分卷，三册。此三册讼师秘本钞本为近年的新发现，内容可见钞本为讼师亲身经历案件的文牍汇抄，或是讼师之间的传抄，以及从案件当事人或家属处借抄得来，并非仅是从刊本中抄写而已。（孙家红2007）
23	《新刻法家新书》(另题《三尺定衡法家新春》)	吴天民、达可奇汇编	道光六年(1826)书林与畊堂朱廷祯刻本，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四卷首一卷，四册，封面注明《三尺定衡法家新春》，本衙梓行，增大清律例。本书又名《三尺衡法语新书》，本衙藏板，六册，典藏于日本国法务図 279。（参见《新刻法家新书》、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24	《警人新书》	佚名撰	道光十三年(1833)刻本，龚汝富收藏。	八卷二册，《警人新书》另又名《法笔新春》，其内容与光绪二十四年（1898）《新刻法笔惊天雷》刻本几乎相同。（龚汝富2008）
25	《新刻法家萧曹雪案鸣冤律》	管见子注释	道光十三年（1833）刻本，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	《新刻法家萧曹两造雪案鸣冤律》又名《雪案鸣》、《新刻法家萧曹两造雪案鸣冤律》、《萧曹雪案两便刀》，该书的封面题签相当别致：题签者将“便”字拆开，将书名竖写成“两人更刀”。本书相较与明末讼师秘本而言，内容较为粗糙。（邱澎生2008、中研院图书馆馆藏《新刻法家萧曹两造雪案鸣冤律》）
26	《新刻校正音释词家便览萧曹遗笔》	豫人闲闲子订注	道光二十五年（1845）刻本，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收于孙家红编校，《明清讼师秘本八种汇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四卷，本书又名《新刻校正词家便览音释萧曹遗笔》、《洗冤便览》。本书最早版本应是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明万历二十三年（一五九五）序刊本；但必须注意明刻本与清刻本从目录到内容皆有很大的不同。（孙家红2007）
27	《器利集》	佚名	同治年间稿本，龚汝富收藏。	龚汝富指出，该书是江西赣州一带的讼师秘本，特点是将在其他讼师秘本普遍刊载的〈作状十段锦〉提炼出更为细致高超的〈三十六桥〉，此外尚有甚多具有创意之内容。（龚汝富2009）
28	《万承诉状》	佚名	光绪年间(1875-1908)钞本，参见王昭武收集，韦顺莉整理，《万承诉状》，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8。	《万承诉状》是光绪年间广西万承土州民间诉状的辑录手稿，计有72篇诉状或禀文；诉状共约3万字，为1956年广西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王昭武搜集而得。本书有益于研究土司制度下的诉讼文化和壮族社会史。案例内容包括家庭婚姻、房族家产、田地争夺、钱财纠葛以及斗殴事件、占坟事件等，还有乡民联名越级控告万承土官罪名的状文。（王昭武2008）
29	《新刻法笔惊天雷》（又名《新刻增补法家惊天雷》）	佚名	清刊本、钞本，皆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清钞本《新刻增补法家惊天雷》，四卷，目次则写为《法笔惊天雷》。另有光绪二十四年（1898）刻本，八卷，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书中所举各地案件应大多为明末发生之案件，如清钞本页7“审淂杨氏于万历四十一年嫁夫严仲”。（孙家红2007）
30	《新刻法笔天油》	佚名	清刊本，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二卷，一帙二册，又名《刑台秦镜》、《法家新书刑台秦镜》。（龚汝富2008）
31	《袖珍珥笔全书》	阙中撰	清刊本，日本国国会图书馆东京 185-145。	十卷，五册 。（全国汉籍データベース）
32	《名家合选新增法语锦囊》	佚名	清刊本，藏于江西省图书馆。	该书内容为诉讼常用语的分类汇编，方便写状者直接采撷。（龚汝富2009）
33	《永富县未名讼师状稿》	佚名	清钞本，龚汝富藏本。	蓝布包封一册。（龚汝富2008）
34	《新刻直隶原版法林珥笔》	佚名	清钞本，龚汝富藏本。	不详。（龚汝富2008）
35	《萧曹遗笔》	闲闲子(订注)、烟水散人(校对)	清刻本，馆藏地为美国国会图书馆。	不详。（国家图书馆“中文古籍书目资料库”）
36	《透胆寒》	湘间补相子颖川氏著	清刻本有大观堂刊本、大业堂梓行本以及木刻本三种，金陵藏板。大观堂刊本，藏于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十六卷，道光十九年重刊本（1839）藏于中国政法大学图书馆，该书又名《法家透胆寒》、《新镌法家透胆寒》。（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善本全文影像资料库）
37	《刀笔精华》	襟霞阁主人编，石万鹏等译注	五洲出版社编，《刀笔精华》，台北：五洲出版社，2003。	明末清初之法界必读的讼禀之帖范本，内容包罗万象，字字珠玑，处处显现讼师的心机。（五洲出版社2003）
38	《崇明机智人物杨瑟严》	上海市崇明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编	上海市崇明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编，《崇明机智人物杨瑟严》，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	杨瑟严生于清乾隆年间，据民间传说，他出生于崇明岛现在的建设镇官尖村。乾嘉年间出身低微的杨瑟严科场失意，后来当了讼师，凭他精通法律又才智过人，与腐败官吏和恶势力斗争，出谋划策惩治他们，解救穷苦人的苦难。这些故事是崇明岛上的口头创作，并在岛上广泛流传，还流传到上海的浦东、宝山及江南一带，也流传到了江苏省的启东、海门、通州等地区。（上海市崇明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2009）

参见

• 幕友手册

参考资料

• 上海市崇明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编，《崇明机智人物杨瑟严》，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
• 五洲出版社编，《刀笔精华》，台北：五洲出版社，2003。
• 夫马进，〈讼师秘本《珥笔肯綮》所见的讼师实象〉，收于 邱澎生、陈熙远编，《明清法律运作中的权力与文化》(台北：联经，2009)，页9-33。
• 夫马进，〈讼师秘本《萧曹遗笔》的出现〉，收于杨一凡、寺田浩明主编，《中国法制史考证》丙编第四卷《日本学者考证中国法制史重要成果选译·明清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页460-490。
• 夫马进，〈讼师秘本の世界〉，收入小野和子编，《明末清初の社会と文化》，京都：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1996，页 189-238。
• 王昭武收集，韦顺莉整理，《万承诉状》，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8。
• 杜信孚、杜同书著，《全明分省分县刻书考》，北京：线装书局，2001。
•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硏究所编，《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大木文库分类目录》，东京：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硏究所，1956。
• 邱澎生，〈以法为名：讼师与幕友对明清法律秩序的冲击〉，《新史学》15.4 (2004，页93-148。
• 邱澎生，《当法律遇上经济：明清中国的商业法律》，台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2008。
• 孙家红编校，《明清讼师秘本八种汇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 张晋藩，《清代律学名著选介》，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9。
• 张伟仁，《中国法制史书目》第一册，台北：中央硏究院历史语言硏究所，1976。
• 潘宇，〈明清讼师秘本中的状词解析〉，《法制与社会发展》2007年第3期，页16-27。
• 觉非山人撰，邱澎生点校，〈觉非山人《珥笔肯綮》点校本〉，《明代研究》13（2009），页233-290。
• 龚汝富，《明清讼学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 龚汝富，〈中国古代讼学摭议〉，《华东政法大学学报》67(2009)，页6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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