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者:Ghren/文心雕龍/序志
〈序志〉是《文心雕龍》的第五十篇,也是最後一篇,是全書的總序。在唐代之前的著作,序言大多都在全書末尾。整篇可以大致分為五段。先是解釋了《文心雕龍》的書名,指出「文心」指的寫作過程中的心理活動,而「雕龍」比喻的是美的創作。[a]:284第二段先是說明自己仰慕孔子,本是希望注釋經書,但是過去注家已經有精深之作,估計難有成就。因此想到文早是由經書派生出來的,對於國家有積極的作用,而當時的文人追求新奇文風,引致「文體解散」,希望因此指正他們。第三段中評論了漢魏的文論,指出他們各有問題。第四段中介紹了全書的主要內容和結構。第五段指出評論各種作品是困難的。見解就算是有異於前人也不是隨便而寫的,而是仔細考慮的,並希望《文心雕龍》可以有益於後人 。[b]:329-330
關於劉勰在篇中所說明的書名、篇次體系、理論體系等,學界的見解各有差異,並引起了爭論。
內容
[編輯](書名)之所以稱為「文心」,是因為它在討論寫作時的用心。過去,涓子曾經寫作過《琴心》,王孫子也曾經寫作過《巧心》,可見「心」真是美妙啊,並以此來作書名。自古到今的文章,都是依靠雕飾文采而成的,但只是以騶奭這樣「雕龍」又怎樣足夠呢 ?宇宙綿長久遠,常人和人才互相混雜[i],人才更替而出,才子之所以能出類拔萃,無非也是有過人的才智而已。但是時間飛逝,人的智慧是不能久存的。假如要保留聲名和事業於後世,只有創作才可以。人類的形貌就像是天地一樣,天賦又來自於「五才」[ii];耳朵和眼睛就像是日和月一樣,聲音和氣息就像是風和雷一樣。他們之所以可以超出萬物,可謂是靈異不過的。但是人類的肉體相比起草木都要脆弱,而名聲卻像比金石還要堅固。因此君子處於世上,應該要樹德立言。我難道是喜歡發議論嗎?實在是不得已啊。[d]:607-9[c]:443-4[e]:458-60[f]:929-931
我在七歲的時候,曾經夢見一片像積錦一樣的雲彩,我攀上去採取它。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又夢見自己捧著紅漆祭器,追隨孔子南行(意指成為孔子的學生,並幫他完成某種典禮)。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感到欣悅自得而喜悅。偉大的聖人是極難看到的,而他竟然降夢給一個年輕小子!自人類出現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可以和孔子相比的聖人。想發揚聖賢的說話的話,莫過進行註解經典的工作,但是馬融、鄭玄等人,弘揚經典的工作已經足夠精深,自己就算是有深見,也難以成為一家之言。只有文章創作,實在是輔助經典的一部份。五種禮儀以此制訂,六項經典依靠他發佈實施;君臣功業之所以可以輝煌、軍務政今之所以顯明[iii],都是因為經典。但是,聖人已經過世很久了,文章規定日漸解體,後代辭人都喜歡追新探奇,言辭祟尚而詭異,就像是鳥羽上還要再加以彩繪,又如巾帶上還要繡些花紋一樣,離開了文章創作的目的,以至是訛濫無節的程度。《周書》(《尚書》的一節)中論及文辭,要求表達重點;孔子陳述訓導,反感違反儒道的學說[iv]。正因為「文辭」和「訓導」的不同[v],因此更加要把握當中的要義。因此,我便提筆和墨,開始論述作文之道。[d]:609-11[c]:444-6[e]:461-2[f]:929-931
仔細觀察近來討論文章的作品:曹丕有《典論·論文》、曹植有《與楊德袓書》、應碭有《文質論》、陸機有《文賦》、摯虞有《文章流別論》、李充有《翰林論》等等。它們大多針對在文章的特定一方面,沒有全面的意識。有些贊揚或批評了當時的作家,有些品評或者衡量了前代的文章;有些泛泛地討論了文章的雅俗,有些簡單地敘述了作品的內容。曹丕的《典論·論文》細密但不完備;曹植有《與楊德袓書》見辯才但不恰當;應碭的《文質論》華麗但較為空疏簡略;陸機的《文賦》巧妙而瑣碎雜亂;摯虞的《文章流別論》較為淺薄,不得要領。此外,桓譚、劉楨、應貞、陸雲等大約也討論過文章要義,當中夾雜提出一些意見[vi],但是都沒有像「從樹木的枝葉尋找根本,從水的波瀾追溯到發源的地方」一樣找尋文章的原發點。因為他們沒有論述先賢的教導,所以沒有對後來之人帶來幫助。[d]:612-3[c]:446-8[e]:462-4[f]:929-931
《文心雕龍》這部著作,本源於文道(《原道》)、師從於聖賢(《徵聖》)、取法於經典(《宗經》)、斟酌於緯書(《正緯》),在楚騷中變化(《辯騷》)。文章的關鍵,就始完備了。之於討論陳述有韻的「文」和無韻的「筆」,則分開以描述:追尋本原以說明流變;解釋(文體的)名稱以說明含義;選擇範文以評定篇式;敷陳文理以舉述特徵。這樣的話上篇的綱領就得以明確了。至於分析情理和辭采,並加以概括理清條理,表述了《神思》、《體性》;闡述《風骨》、《定勢》(一說《養氣》);包舉《附會》、《通變》、討論《聲律》、《練字》。在《時序》中論述了文章的興衰、在《才略》褒貶了歷代的作家、在《知音》抒發了惆悵的情緒、在《程器》中發出了不平的感概,最後在《序志》說明志向 ,以此統領全書,這樣的話下篇的細目就得以清晰了。(書成之後,)安排位置並決定內容[vii],彰顯《周易》大衍之數[viii],只有四十九篇而已。[d]:613-6[c]:449-50[e]:464-6[f]:929-931
衡量一篇作品是較為容易的,但是綜合系統評價多種作品就比較困難了。雖然評論的時候應該輕輕帶過一些枝節毛髮般的問題,而深入分析像骨髓的內容核心[ix],但是有時候一些委曲細密之處,道理看似在眼前其實很遙遠。文辭不能記載的意蘊,更是多不勝數。至於是寫入文章的內容,有些看似和舊有文章相同,其實是寫作方法上無法相異;有些不同於舊有的論述,其實因為情理上的不同。這些相同或者不同的說法,無論是古人或者是今人的說法也好,只而是認真分析之後,再得出中肯的結論。馳騁於文壇之上,漫步於筆苑之中,大致就足夠了。但是言語不能說足我的意思,連聖人都覺得這是困難[x],再加上我的知識淺陋,又怎敢提出寫文章的法則和規範?前人海量的著述淹沒了我的見解[xi]。在渺茫的來世,這部書也許能供人一閱吧![d]:616-7[c]:450-451[e]:466-7[f]:929-931
文章最後留下贊(評論):生命是會有所盡頭,只有才智沒有盡頭。追逐外物相當困難,任憑天性討論文章則比較簡單[xii]。我孤傲地隱居世外,仔細地思考文章的要義。如果文章的確可以表達人的內心,這樣我的內心世界也有所寄託了。 [d]:617-8[c]:451-452[e]:467-8[f]:929-931
受影響於
[編輯]劉勰在此篇中主要可見儒教對他的影響。
分析
[編輯]在首段中,劉勰先說明了他的書名來源,指出他命名作《文心雕龍》是因為是在討論創作時的用心,但學界針對於劉勰如何參考「雕龍奭」的典故出現了分歧。接著他說明了他的第一個創作動機,說明他的目的是為了達成三不朽中的立言。曹丕在《典論·論文》說明了「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是以古今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說明了「立言」的重要,而劉勰正是受其影響。他亦在《諸子》篇中提及立言的重要,「唯英才特達,則炳耀垂文,騰其姓氏」,前後互相呼應。
在第二段中,劉勰描述了他的兩個夢境,第一個夢是作他七歲之時,夢見了彩雲。彩色之物象徵文學,在當時的風氣而言,學者假如說他夢見「文」、「采」之物,說明了他在文學事業上得天獨厚,對於自己文學水平的自負[3]。第二個夢說明了自己對於儒家文化的祟仰,自己也希望追隨孔子,以及是當時劉勰所居的京口(今江蘇鎮江)在孔子故鄉曲阜之南,有聖道南行的意思[g]:2。從這兩個夢可以顯示,劉勰希望在六朝的唯美主義和儒家的實用主義之間找到一個折中點,以「執正以馭奇」。[3]接著他說明自己認為後代的文章都是由儒家經典而生出來,而後代文章因為這脫離了聖人,因此而「文體解散」。劉勰不滿意於當時華麗的創作方式,因此希望以此書以矯正當時的文學流弊。「文體解散」第一層指的是當時文章追求新奇,文辭浮詭的問題,而第二層指的宋齊時的這種風氣表現在各個文章的體裁的時候,破壞了文體的正常風格[b]:226-233。接著延伸了《徵聖》篇中「《易》稱「辨物正言,斷辭則備」;《書》雲「辭尚體要,弗惟好異」」一句,指出寫作文章應該要強調「體要」,即樸實精要的文風。[b]:47-48
第三段中,劉勰依次批評曹丕、曹植等人過去的文學批評作品,指他們都多多少少都存在了一些問題,指他們都沒有依從先人的訓導,主張討論文章應該要「宗經」,先去考慮先人的言語。[b]:45-51關於劉勰指「魏《典》密而不周」,傅庚生指《論文》只是《典論》的其中一章,並非討論文學的專著,因此劉勰說「不周」並不能真的算是他的瑕疵。《中國歷代文論選》指曹丕只是分析作品不同的氣,文體的不同特徵,雖然細密,但是沒有對於問題深入闡發,因此說「不周」。陳鍾凡指的《典論·論文》只是論述了七家的文章,文體也只分了四類,因此說「密而不周」。關於劉勰指「陳《書》辯而無當」,傅庚生指曹植在《與楊德祖書》中對於文人所作的評論只是單純的贊揚,本質上和品藻無別,而且沒有重視文學本身的價值,指「『辯而無當』,所評甚允」。陳鍾凡指,「辯而無當」的問題出自於他雖然在文中舉出了六位文人,但對諸家文學茫無定評。而且,他在文中雖然有重視批評文學,但沒有說清楚批評文學和文學的分別,加上沒有重視文學價值,因此指「辯而無當」。《文論選》指,《與楊德祖書》譏嘲的陳琳不長辭賦,劉修的文才趕不上作者,內容破多於立,因此認為「無當」。劉勰又指「應《論》華而疏略」,陳鍾凡指問題是出自於《文質論》是討論文質(「文」即外在表現,「質」即指道德品質)之宜,而非專門討論文章的作品。饒宗頤指作應碭所重於「文」的部份,但相反劉勰重視的是「質」的部份,因此自然會認為是「華而疏略」。吳林伯指,「文」即是「泰」,而應瑒主張的抑「質」而揚「文」,和孔子所說之「文質彬彬」,劉勰主張的「文附質」,「質附文」不同,因此認為是「疏略」的作品。在《總術》篇中,劉勰已經批評過陸機的《文賦》,指「昔陸氏《文賦》號為曲盡,然汎論纖悉,而實體未該。」李日剛在《文心雕龍斟詮》中指,劉勰在《序志》所言的「巧而碎亂」,也就是「纖悉」、「未該」的意思。黃侃在《文心雕龍札記》中指,「碎亂」是指作者受限於賦的創作文體,不能像散文一樣有條理地討論文體。[h]:1915-1921
衍生問題
[編輯]全書定位
[編輯]關於《文心雕龍》一書的性質如何是《序志》篇所延出來的問題之一。[4]在古代目錄學中,《文心雕龍》曾被放置在不同的位置。《隋志》基於它屬「解釋評論」之書,因此將《文心雕龍》放置在總集。其後學者也有將其放置在集部「文史類」,如王堯臣等所撰《崇文總目》;又或者是總集「詩文評類」,如紀昀主編的《四庫全書總目》,甚至晁公武的《郡齋讀書志》認為它是屬於別集類。除了集類的說法之外,也有人認為他是屬於子書,如唐代的《史通》、唐昭宗時期的《日本國見在書目錄》等,明清時期的人也有七種書目將其歸作是子類書目,明代曹學佺的《文心雕龍序》也將其視作為子書看待。
對於《文心雕龍》的定位如何,學者有不同的說法包括「文體論」、「文學理論創作」、「文學批評論」、「美學著作」、「閱讀學著作」、「文章學」、「子書」、又或者結合上者,提出「 文學理論著作、文章學著作和分體文學史 」或 「文學理論、文章學、各類文體的發展史和古典美學著作」的說法。依據《文心雕龍學綜覽》,學者主要可以歸為文學批評論或文學作法論,和文學作法論兩派。
支持文學批評論的劉文濟、李淼等。劉文濟認為,《文心雕龍》是「我國文學批評論文中最早、最完備、最有系統之作」,李淼主張劉勰建立的是文學理論體系,而「不能把《文心雕龍》說成是文章理論,或其它什麼理論」。
支持文學作法論的有王運熙、蔣寅、張國光等。王運熙認為,「劉勰寫作此書,原意是談作文之原則和方法......如以現代漢語,大致可以譯成《文章作法精義》」,蔣寅認為,此書是「中國古代文章理論的代表作」,「它沒有形成文學理論的體系,而只有文章學理論的體系」。[i]:86
書名爭議
[編輯]《序志》在第一段中記述了書名的來源,學界共識認為,「文心」指的寫作過程中的心理活動,而「雕龍」比喻的是美的創作。[a]:284 但是學界對於書名的解讀,以及是「文心」和「雕龍」兩者的連繫如何有所爭議。在「文心」和「雕龍」兩者關係上,學者大致提出了並例說,主謂說、偏正說、主從說四種說法。以英譯而言,以偏正結構翻譯的有5家,以主從結構翻譯的4家、以並列結構翻譯的有4家、以主謂結構翻譯的2家。[5]
四種說法之中,以並列說是為主流。最早對於書名作解釋的是元代的錢惟善,他認為「其為書也,言作文者之用心;所謂雕龍也,非昔之騶奭輩所能知也」,認為兩者是並列的兩組詞語。接著明代的葉聯芳、當代的周振甫、王運熙都以並列式以解釋書名。周振甫認為,「文心」是「作文的用心」,「雕龍」指的是「雕刻龍文,作文的要講究文采」。之後,李慶甲指出「文心雕龍」的意思是指以「用雕鏤龍文那樣精細的功夫去分析文章寫作的用心」,認為是主從的結構,兩者的結構是互相關連的,而不是「分而不合」,互相沒有關係。這種翻譯的方法得到了後來的學界所認同,如石家宜、周勛初、王運熙、克利瓦卓夫在翻譯時也使用了此說。[a]:276-281
「文心」
[編輯]在「文心」這兩字方面,有來自陸機《文賦》和佛教的兩種說法。第一派認為以饒宗頤和張國光作代表。饒宗頤認為,《文賦》開端就已經出現「余每現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而《序志》中開端也有類似的表述,「顯然是取自士衡之語以命名」。張國光同樣指劉勰以「文心」作命名是來自於《文賦》,而且贊語中亦都有說,「文果載心,余心有寄」,可見其理由。李慶甲認為,用「心」以作文論著作的書名,這是前所未有的,而且雖然過去的作品中都有說明創作和「心」是有關係的 ,但是相對而言,深度、不能相提並論,因此不能算作是襲於《文賦》。[6]:353-358
第二派認為,「文心」這兩個字是來自於佛教。馬宏山認為劉勰的思想以「以佛統儒,佛儒合一」,因此書名的「文心」包含著「棄跡求心」的意義,並引用了《法華玄義釋簽》:「蓋序王者,敘經玄意。玄意述於文心,文心莫過於跡本」以說明,並認為劉勰的思想是在於「心哉美矣」的四個字上,而不是在於「涓子《琴心》,王孫《巧心》」之上。[j]:540-543 慶甲認為,「棄跡求心」雖然同樣出自於滅惑論,但是兩者的根本性質並不相同,不能作比較,不能因兩句話都有「心」字而將他們互訓。而且 《法華玄義釋簽》較《文心雕龍》晚一百年,可見兩者的說法關連不大。[6]:358-365
「雕龍」
[編輯]在「雕龍」這兩字方面,劉勰雖然已經說「雕龍」是來自「雕龍奭」這個典故,但是劉勰從正面或者是負面以引用這個典故,又或者根本是毫無關係依然是有所爭議。張長青、張會恩、張燈、周振甫以及是明代程寬[6]:345認為是否定說,認為「豈」是一個否定副詞,表明劉勰不同意騶奭的行為。張長青、張會恩主張劉勰認為修飾文采是為了表達義理,是要順應自然的,因此不能像騶奭一樣修飾過多,流於造作。張燈認為這一句是預期讀者對於劉勰的疑問,意思是指「主要的並不是取『雕龍奭』的意思」[c]:927-929。王利器、周振甫、明代的葉聯芳[6]:346認為是肯定的意義,王利器在《文心雕龍校證》認為中「豈」字又通「冀」,整句意思指的「這幾乎是效仿修飾語言有如雕刻龍紋一樣的騶奭」。[j]:540-543陸侃如、牟世金、郭晉稀、趙仲邑認為,此句是反問句,書名和「雕龍奭」的典故沒有關係。如陸侃如、牟世金在《文心雕龍選注》將其譯作「難道是因為前人曾用來稱贊騶奭文采的緣故嗎?」,趙仲邑則將其譯作:「過去大家都曾以此稱贊騶奭的文采,但我難道是採取這樣的用意,表示自己也富有文采麼?」。[j]:540-543[6]:339-340
關於以上的分歧,李慶甲認為劉勰是從肯定的說法以使用此典故,從《時序》中劉勰已經將騶奭和屈原、宋玉等人物相比,「鄒子以談天飛譽,騶奭以雕龍馳響,屈平聯藻於日月,宋玉交彩於風雲」,說明他是贊揚「雕龍奭」的行為,不認為他是濫用文采的典型。而且結合前文,先是「古來文采,以雕縟成體」,先是一個肯定句,然後再接否定句的話,語意和邏輯有混亂之處,可見是不當的。而在「雕龍」的典故和騶奭關連非常大,即使不點明,後代也很容易看得出此書和此典故的關係,不認為兩者可能無關,並指出「雕龍」指的是「一是形容文采富麗,一是形容功夫精深細致」。[6]:340-347
「文心」和「雕龍」的關係
[編輯]理論體系
[編輯]學者基於《序志》中的第三段,又或者是學者自身的理解,對於《文心雕龍》有各自的劃分見解:
- 二分說:此說之支持者有葉聯芳、曹學佺、范文瀾等。葉聯芳認為:「自書記以上,則文之名品;《神思》以下,則文之情度。」曹學佺認為:「雕龍上廿五篇,銓次文體;下廿五篇,驅引筆術。」范文瀾說:「文心上篇剖析文體,為辨章篇制之論;下篇商榷文術,為提挈斗術綱維之言。」[k]:495
- 三分說:
- 在二分說之上,〈序志〉單作一類:《四庫全書簡明目錄》認為,「上篇二十有五,論體裁之別;下篇二十有四:論工拙之由,合〈序志〉一篇,亦為二十五篇」。羅根澤、周勳初
- 在二分說之上,「文之樞紐」單作一類:劉凌《文心雕龍理論初探》中認為劉勰在《序志》中提出整書分作三部份,即「文之樞紐」、「上篇以上,綱領明矣」、「下篇以下,毛目顯矣」三個部份。
- 四分說:此說之支持者有郭晉稀、張長青、張會恩等。郭晉稀將《文心雕龍譯注》中將全書分為:全書綱領五篇;論文敘筆二十篇;剖情析采二十篇;全書總結五篇。張長青、張會恩《文心雕龍詮釋》[l]:356-357,李曰剛《文心雕龍斠詮》分法也大致相同。[g]:7-8
- 五分說:此說主要將下篇又再分為三部份。袓保泉認為,由「本乎道」至「變乎騷」是三字句,並小結說明是「文之樞紐」。而在之後一節說明了「論文敘筆」,討論了文體的創作,稱之為「文體論」,而之後由「攡《神》《性》」至「閱《聲》《字》」都是三字句,作一個單元。而「祟替於《時序》」至「耿介於《程器》」是五字句,是一個單元,然後《序志》另作一個單元。[m]:975-978,981-982周振甫《文心雕龍注釋》認為劉勰在〈序志〉中分為五部分:「文之樞紐」、「論文敘筆」、「剖情析采」、論《時序》《才略》《知音》《程器》、以及「長懷序志」。劉大傑《中國文學發展史》、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中國文學史》、陸侃如、牟世金也如此。
- 六分說:此說主要將下篇又再分為四部份,在五分說基礎上增加文學史觀類。王運熙、顧易生認為〈時序〉、〈才略〉兩編是文學史和作家論,扼要評述了歷代文學和著名作家。〈知音〉、〈程器〉兩篇,詩論了文學批評方面的重要的問題。」[n]:148張文勳,杜東枝也同。
- 七分說:此說主要將下篇又再分為五部份,在六分說基礎上增加修辭類。詹鍈認為創作論的有《神思》、《情采》、《鎔裁》、《養氣》、《附會》、《總術》、《物色》、《程器》八篇;屬於風格學的有《體性》、《風骨》、《定勢》、《隱秀》凡四篇;屬於文學史和批評論的有《通變》、《時序》、《才略》、《知音》四篇;屬於修辭學的有《聲律》、《章句》、《麗辭》、《比興》、《夸飾》、《事類》、《練字》、《指瑕》凡八篇[o]:21-22。[i]:87
篇次問題
[編輯]序號 | 通行本 | 郭晉稀 註譯(十八篇) |
范文瀾 注 |
楊明照 校注拾遺(校注) |
劉永濟 校釋 |
李曰剛 斠詮 |
周振甫 注釋 |
李蓁非 釋譯 |
26 | 神思 | 情采 | ||||||
27 | 體性 | 神思 | ||||||
28 | 風骨 | 體性 | ||||||
29 | 通變 | 養氣 | 養氣 | 風骨 | ||||
30 | 定勢 | 附會(通變) | 附會 | 定勢 | ||||
31 | 情采 | 通變(定勢) | 通變 | 附會 | ||||
32 | 鎔裁 | 事類(情采) | 定勢 | 物色 | 通變 | |||
33 | 聲律 | 定勢(鎔裁) | 情采 | 鎔裁 | 鎔裁 | |||
34 | 章句 | 情采(聲律) | 鎔裁 | 聲律 | 聲律 | |||
35 | 麗辭 | 鎔裁(章句) | 練字 | 章句 | 章句 | 練字 | ||
36 | 比興 | 聲律(麗辭) | 麗辭 | 聲律 | 麗辭 | 章句 | ||
37 | 誇飾 | 練字(比興) | 事類 | 麗辭 | 比興 | 比興 | ||
38 | 事類 | 章句(誇飾) | 比興 | 比興 | 誇飾 | 誇飾 | ||
39 | 練字 | 麗辭(事類) | 誇飾 | 誇飾 | 事類 | 麗辭 | ||
40 | 隱秀 | 比興(練字) | 物色 | 事類 | 練字 | 事類 | ||
41 | 指瑕 | 誇飾(隱秀) | 物色 | 隱秀 | 練字 | 隱秀 | 隱秀 | |
42 | 養氣 | 物色(指瑕) | 指瑕 | 指瑕 | 隱秀 | 指瑕 | 物色 | |
43 | 附會 | 隱秀(附會) | 養氣 | 養氣 | 物色 | 養氣 | 指瑕 | |
44 | 總術 | 指瑕(物色) | 物色 | 附會 | 附會 | 指瑕 | 附會 | 養氣 |
45 | 時序 | 總術 | 總術 | 指瑕(物色) | 總術 | 總術 | 總術 | 總術 |
46 | 物色 | 時序 | 時序 | 時序 | 時序 | 時序 | 時序 |
在《序志》中,「祟替於《時序》」一句中可見,《時序》、《物略》、《知音》、《程器》應該是自成一個單元,但是在通行本篇次中《時序》和《才略》插進了《物色》[p]:616。因此,不少學者都懷疑《文心雕龍》出現篇次錯亂,如周振甫指「篇次錯亂」、郭晉稀指「上下顛倒,不合倫次」、劉永濟指「乃前人改編」等等,而學者提出改動篇次主要都依靠對於《序志》篇的解讀。[4]
最早提出《文心雕龍》有篇次問題的是范文瀾。他在《文心雕龍注》中認為《章句》篇以下,《麗辭》、《比興》、《夸飾》、《事類》四個章節都是討論句子的問題,而《事類》是屬於《麗辭》的,《夸飾》是屬《比興》的,而只有《練字》篇和《麗辭》篇沒有關係,因此應該是直屬於《練字》篇,認為《練字》應該接在《章句》之後。此外,他又認為《物色》即是指「聲色」,可以以之總結《聲律》篇以下各篇,相比起以《總術》以總結為合理。王利器認為他所提出疑問是有道理的,並指出《序志》中原文「祟替於《時序》」一句中,《物色》不在《時序》、《才略》之間,但是不敢決定應該歸於何處。
劉永濟在《文心雕龍校釋》中認為《物色》篇應該在《練字》篇之後,因為兩者都是討論修辭問題。認為是有人誤以為《時序》指的是時令的問題,因此相次於《物色》。楊明照在《文心雕龍校注拾遺》主張交換《總術》和《物色》的篇次,認為《物色》應該是第41篇,而《總術》應該第九卷的最後一章,即第45篇。周振甫認為《物色》應該放置於《情采》之下,《熔裁》以上,《總術》應該是第四十五篇,是創作論的總序。他按《神思》篇的「贊」認為創作論可以分作四部份,而「贊」中的是第二句是「物以貌求,情變所孕」,而「物」、「貌」指的是物色,「心」、「理」指的是情理,認為它應該在《情采》之後。李蓁菲認為《序志》先是有「割情析采」,而《情采》正正可以說明「情」和「采」的關係,因此應該在下編開始的位置,而為了下篇單元的合理性,對於《附會》、《通變》、《練字》、《麗辭》、《物色》對有所調整[p]:616-620。[j]:513-515
有學者認為《序志》篇的原文有所錯亂,認為當中的「圖《風》、《勢》」,應該作「圖《風》、《氣》」,當中的有郭晉稀、李曰剛等。郭晉稀認為像《序志》這樣周密的文章,不會將《通變》和《定勢》兩者的次第顛倒,而通行本篇次中《定勢》篇在《通變》篇之後,而《序志》中卻是在《通變》篇次前,應是有誤。而《風骨》中第二段說明「風」「骨」和「氣」的關係,因此作調動。[j]:513-515
李曰剛同意郭晉稀對於原文的改動,但是他對於篇次上相另外的見解。他在《文心雕龍斟詮》中認為
主張編次不用變動的有牟世金、安東諒、
參考
[編輯]注腳
[編輯]- ^ 「黎獻」本出《尚書 ·益稷》,原文為:「光天之現,至於海隅蒼生,萬邦黎獻 ,共惟帝臣」,在此處因為「蒼生」已經有百姓之意,所以大多學者認為尚書中的「黎獻」應該作「眾多賢者」,作偏正結構。對於此處「黎獻」的意思,范文瀾、牟世金、趙仲邑、張燈認是「黎獻」指是「眾多賢者」,是偏正結構;但是周作甫、郭晉稀、向長清認為此處應該是並列的意思,也就是「黎」是黎民、「獻」是學者,是並列的結構。[c]:928-929
- ^ 「稟性五才」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五才」指的即是「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種。牟世金、趙仲邑進一步解釋認為古代的唯物主義思想家將五種物質配合以說明事物的產生。另一種說法指「五才」指的是「五常」也就是「仁、義、禮、智、信」五種德行,黃侃、周振甫、郭晉稀、向長清認為是這種說法。[c]:929-930
- ^ 牟世金認為「炳煥」和「昭明」的意義相同,「都有明辨清楚的意思」,張燈指牟世金的說法不對,「炳煥」和「昭明」雖然都有顯明、顯耀的意思,但是「炳煥」有煥然、光燦的意思,而「昭明」方有明辨清楚的意思。[c]:930-931
- ^ 典出《論語·為政》:「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 ^ 郭晉稀《文心雕龍十八篇》中認為,「辭」「訓」指的是上文的《尚書》「論辭」和孔子的「陳訓」,「異」指的是和當時的辭人不同,喜歡新奇的事物。牟世金、張燈指,「異」指的是《尚書》和孔子的說法有所不同。[c]:931
- ^ 關於「間」指是什麼各家的解釋有不同。郭晉稀認為「間出」指的是「流露在他們的著作中」、牟世金作「有時或許有」、張燈指應該指「夾雜」的意思。[c]:931-932
- ^ 大致來說「位理定名」有四種的理解,第一種將「位理定名」理解為偏正結構,並將「理」解釋為「理論或條理」,有王運熙、周鋒、周勛初、賀綏林、吳林伯、李明高等,如周勛初《文心雕龍解析》將其譯為「按照各文章中的道理而確定名稱。」。第二種同樣認為「位理定名」是偏正結構,但將「理」理解為「內容」,有王更生、向長清等,如王更生《文心雕龍讀本》譯作:「然後根據每篇不同的內容,去確定他們的命名。」。第三派將「位理定名」理解為並列結構,將「理」認為是理論、體系、 先後次序等等,支持者有郭晉稀、周振甫、穆克宏、王志彬、張長青、龍必錕、周明等等,如郭晉稀《文心雕龍注譯》:「「理」為理論、體系、先後次序等。如郭晉稀《文心雕龍註譯》:「本書安排體系和確定篇次。」周振甫《文心雕龍今譯》:「按照理論排列,確定各篇名稱。」 穆克宏《文心雕龍選》:「安排理論,確定篇名。」。第四派認為「位理定名」是並列結構,而「理」是內容,如趙仲邑《文心雕龍譯注》:「安排內容,確立篇名。」。[1]:1-3
- ^ 典出《易經·繫辭上》:「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c]:450
- ^ 「雖復輕采毛髮,深極骨髓」一句的理解各家出入比較大。「雖復」有解作「雖然反覆」;「輕采」有解作「淺淺地接觸」、「談得很少」、「泛論」、「只講到一點枝節」、「不費工夫」等等;「毛髮」中多解作「枝節和細目」、「骨髓」則解作「主幹和根本」。學者如吳林柏《文心雕龍義疏》解作:「對輕微如毛髮的文辭進行探討,深入骨髓」,張國慶、塗光社解作:「儘管是應該即使是作品的一些支節也好,也往往涉及一些像骨髓一樣深入的問題」。[f]:930等等。殷守艷認為周振甫將其翻譯為並列句式較當,即「雖然注意像毛髮那樣細微,探索到骨髓這樣深入」。[1]:3-4
- ^ 典出《周易·繫辭上》「書不盡言,言不盡意。」[c]:451
- ^ 「茫茫往代,既沈我聞」一句有兩種說法。第一種認為「聞」指的是「見聞」或者「見解」,並認為這是出典自《戰國策·趙策》;「趙武靈王曰:『常民溺於習俗,學者沈於所聞』」,支持的人數較多。而第二種說法認為「聞」指的是「聲名」,如蔣祖怡、李蓁非、楊明、殷守豔等等,但支持者較少。殷守豔認為,《戰國策》和《序志》兩者的語法不同,不可互相比較,亦不合文意。[1]:4-6
- ^ 學界對於「逐物實難,憑性良易」一句有不同的看法。第一派認為「逐物」指的是追求知識或者外物,而「憑性」指的任由天性、性情以論文,支持者較多。第二派認為指的追求知識,而「憑性」指的是以事物的自然天性而分析之。第三派認為,「逐物」指的是追求世俗功名。此外尚有其他看法,如張長青譯作:「追求外物實在困難,自然無為任憑天性,對待萬物那就完滿。」賀綏世譯作:「如果能據客觀規律辦事,就比較容易了。」等等。[2]:6-10
論文
[編輯]- ^ 1.0 1.1 1.2 殷守艷. 《文心雕龍·序志》釋義辨疑三題. 語文學刊. 2019, 39 (01): 1-6.
- ^ 殷守艷. 《文心雕龍·序志》“逐物實難,憑性良易”辨疑. 語文學刊. 2019, 39 (03): 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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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引用錯誤:沒有為名為
戴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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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位論文
[編輯]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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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心雕龍·序志》「先哲之誥」解: 45-51
- 《物色》篇在《文心雕龍》中的位置問題: 148-154
- 說《文心雕龍·序志》的一段話: 226-233
- 《文心雕龍》五十篇題解: 283-330
- ^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張燈. 文心雕龍譯注疏辨. 上海: 復旦大學出版社.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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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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